“和府上的太太是,大人。我家在州城,去年我父亲送我到这儿来换换空气,那时我病得很重。”
“很快,我们的病就会永远被医好了。”闵二爷调侃道。虽然他说话带有浓重的乡音,但他的双下巴、红光满面的面孔以及灰胡子和长须,倒让他瞧上去像是个来自城里的生意人。
“闵二爷,尊兄所染何恙?”狄公问。
“气喘,因心脏加重了病情。”闵二爷简短地回答,“若是好好保养,他也许能长命百岁。郎中让其好生休养一年或更久,可他不,他更愿意到田里去,不管烈日暴雨。我只得匆匆赶到这儿,把我的茶庄丢给我的助手——那可是个无知的笨蛋。您倒说说,我的生意、我的家人怎么办?可那些该死的飞虎帮还要来此取我等的性命——所有人的。我真是倒霉!”
他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并用他那粗胖的手气愤地捋着胡须。
“我猜,”狄公说,“你指的是一伙山贼。我曾被一个身穿老虎披风的强盗拦住去路,可他并不十分善战。不幸的是,凶猛的洪水总会诱使那些地痞无赖趁着中断的道路和混乱的局面进行抢劫和偷袭。但你也不必担心,闵二爷,我的随从们全副武装,那些强盗不敢侵犯这宅子的,等桥一修好他们就会赶来。”
“老天哪!”闵二爷对着严远喊,“他说等桥修好!真不愧是当官的。”他尽量控制自己,用一种较为平和的语气对狄公说:“你以为他们能到哪儿去找木头呢?那边方圆数里也找不到一棵树。”
“你在胡说!”狄公气愤地呵斥道,“我刚才经过的橡树林又如何?”闵二爷看了看狄公,并用一种听天由命的语气对严远说:“严远,你能解释一下我们现在的处境吗?”
严远自茶盘中取出一根筷子,放在桌上狄公的面前,然后又在筷子两旁各倒扣了一个杯子,说道:“这筷子代表黄河,在这儿自西向东流去。这个茶杯是黄河南岸的要塞,而对面的这个杯子则代表我们这宅子。”他伸出食指蘸了一点儿茶水,在代表这宅子的杯子后画了一个圆弧,“这是我们宅子后的山脊,也是黄河北岸唯一露出水面的高地。这周围的庄稼都是稻田,向北延伸六里左右,都是我家老爷的。大水淹没了北岸,这座山已成了孤岛。山北面大路的一部分已经毁坏了,您从那儿经过团丁们搭的临时小桥到这儿时,应该都已看见了。而这边的渡口昨日下午便被冲坏,闵二爷和一队行商就是搭昨天上午最后一班船到这儿的。这是这一带唯一的房子了,我们完全是孤立的。天知道渡口什么时候才能重新使用,那些团丁得花上数天的时间来寻找木头修复豁口那儿的桥,在那豁口以北方圆几里都找不到一棵树,您在南行的路上肯定已经注意到了。”
狄公颔首。
“我注意到你这儿尚有一些难民,为什么不从中选取一些身体强壮的骑马去豁口那儿,他们可以砍些树——”
“难道您在来的路上没看到挂在路旁柱子上的首级吗?”
“我看到了,那是——”
“那就是说,”胖子用一种肯定的口气答道,“山贼们一直在密切地注视着我们,就在屋后山上的山洞里。那个被砍了首级的人就是我们这儿的马夫,我们派他去豁口那儿通知团丁我们的险境,可他刚到大路那儿,就被六个骑马的人抓住,他们将他带回到这儿,先割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