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被严总管摇醒了。他起床后发现雨声已止。
“雨何时停的?”他一边整理帽子一边问道。
“一刻钟前,现在只有点儿毛毛雨。我离开瞭望塔时发现匪帮的山洞前也有火光,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
他将狄公引到楼下的大厅里,用一个防雨的油纸灯笼照明。虽然明火已只剩下烧红的灰烬,可大厅中还是很暖和。
黑漆漆的、潮湿的院子此刻就显得分外寒冷与凄凉。靠近门楼时,严总管抬起灯笼,让光照在三个缩在墙角里的人身上。“他们已在屋顶准备了渔网,”他轻声说,“他们都是有经验的渔夫,可在一瞬间爬上柱子。”狄公点了点头,此时风势已弱。
跟随着严总管,狄公爬上通向外墙顶端的狭长、光滑的石阶,他们沿着墙垛走向位于东南角的瞭望塔,一架吱吱作响的扶梯通向顶端,那儿有个露台,露台的围栏以大圆木制成,塔顶上低垂的屋檐可防风雨及敌人的乱箭。
“您坐在这条长椅上十分安全,还可以观察四周的情形。”严总管将灯笼放在地上,但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来接替我值夜之前你最好休息片刻。”狄公说。
“可我根本不觉得累,狄大人。这真让人兴奋,您不介意我陪您一会儿吧?”
“当然不。”狄公指了指长椅,严总管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大人,现在您能十分清楚地看见他们了,瞧!他们在最大的那个山洞前点燃了火把,他们要干什么?”
狄公眯着眼看着山脊那边。
“天知道,也许是为了取暖。”狄公耸了耸肩。他再向南望去,黑暗中没有一丝光亮,所能听到的只有低沉的滔滔流水声。他拉紧了皮外套,尽管风小了,但这儿仍然十分寒冷。狄公不停地抖动着身体,说:“拜会你家主人时,我发现他虽然神思恍惚,但仍不失为一个精明的老员外。”
“要多精明就有多精明,虽然严厉,可公正体贴,也经常为那些佃户着想,这儿人人都说他好。在他病倒前,我的工作十分轻松,也就是到时向佃户们收收租,听听他们的抱怨。可以这么说,这儿的生活直到洪水来临前还十分沉闷,老天爷,和城里可大不相同。大人,您知道我们的州城吗?”
“路过一两次,那是个热闹的地方。”
“热闹,说说而已,什么都贵,到处都要钱。我家里也给不了我什么,家父开了个小茶叶铺,所赚的刚够日常开销罢了。闵家有钱,已经富了好几代了。我家老爷在城里有许多金子,更甭提他在乡下的这些地产了。”
“他死后谁会继承这一切?”
“他女儿死了,他的弟弟便是继承人。这老家伙的钱已经用不完了,可他不会介意得到更多的钱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狄公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小玉小姐死时你在场吗?”
“我?我不在。不过是我发现事情不对的。昨日下午小玉小姐的情绪就十分低落,我们全都瞧见了。我听老女用人说,小姐昨日比平时要早上楼,吃晚饭时也没出现在内眷的房间里,我便上楼去敲她的房门,可是并无反应,所以我就去提醒闵二爷,闵二爷和那个老用人上去便发现小玉小姐穿着整齐,死在床上了。”
“她会不会自杀?”
“自杀?不可能。闵二爷精通医术,他立即断定她是饭前小憩时死于心疾。我忙去禀告老爷和太太。这可真不是个好差事,老爷又受了一次打击,太太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他平静下来。随后,闵二爷令人将尸身放在佛堂里的棺木中,经过就是这样。”
“我去拜访你家主人时,听你家夫人提到一个叫翠菊的丫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