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月光下在片荷叶上,躺在他臂弯里我看着满天的星星,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他说:“长留,我叫长留。长长久久,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留在你身边。”
“长留?”我重复了遍,笑着叹了口气:“可惜了,长留哥哥,咱们做蜉蝣的只能朝生暮死,又哪里来的长长久久呢?”
“会的,过了今生,还有来世。”他说:“嗯,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娘亲还没来得及为我取名字便咽气了,所以我没有名字。”我说,歪头看他:“要不,你为我现取个吧。”
他想了想说:“欢喜如何?”
“欢喜、欢喜。”我渐渐有些困了,缓缓合上眼睛笑着轻声说:“甚好。此生我没什么不开心的,的确世欢喜。”
他道:“傻瓜。”
听他的声音,倒不像是将死之蝣,还很有精神。于是我道:“长留哥哥,你还有力气么?如果有的话,能不能抱抱我?”
他将我抱起,问:“怎么?”
我道:“方才那只青蛙好像快要饿死了。反正终有死,趁我还有口气在,你将我抱过去喂了它罢。如此来,也算是良事桩,兴许命格星君在天上看到了能大发善心在功德簿上为我记笔,来世还能让我遇上你。那个……说定了的,来世,你还要做我的相公。”
他伸出口器在我额头轻轻吻了下,说:“好,我等你。”
其实所谓“约定”,不过是我句玩笑罢了。即便是有个来世,我与他也不定能遇着;而就算遇着,又未必不是殊途。还是那句话,我们做蜉蝣的,辈子只有短短六个时辰,只够做好件事,爱上个人。
但我不贪心,觉得六个时辰已经足够了。
第107章 番外
外锣鼓喧天, 鞭炮齐鸣。
今儿个是张员外家的二小姐王三花成亲的日子, 迎亲的轿子天还未亮就过去了。张员外是靠山屯方圆百里最富有的大户, 王小姐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听说新姑爷家里虽然不如张家有钱, 但家世代都在朝做大官,也是个有权势的, 又长得表人才。两人倒是般配。
听这声音,这会儿喜轿大概已经接到新娘子准备返程了, 大队人热热闹闹地正从前的小路上经过。我趴在台伸长了脖子想瞧眼凑个热闹, 可惜子被孙秀才关得死紧,连个屁也瞧不着。
近几日天总是灰蒙蒙的,风沙又大,秀才病了也不是两月了,开不得。秀才总是咳嗽个不停, 请隔壁屯的郎来看过, 说他是积郁成疾已成痨症, 大限之期就在这两日了,药石枉顾。想来秀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倒是心不惊不变, 只淡淡地说,既然治了也是个死, 倒不如不治。
秀才初生丧母,年幼丧父,是个可怜人。我第次见他时,就被他瘦削的身子苍白的脸所吸引, 如今他躺在破棉絮的床上骨瘦如柴的面如死灰的样子更是让人心悸。以前他再怎么着也都像个活人,如今他虽然还勉强活着,身上却没有丝丝生气了。
不过昨日他的精气神突然变好了些,能支撑着身子下床了。他趿拉着破草鞋,翻出看病省下来的最后半吊钱,披了件短褂就步路蹒跚地出门了。这去就是三四个时辰,回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我不知道秀才在出去的这几个时辰里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只看到他连摔带扑地开了门,倒在潮湿的地上久久未能爬起来,而等他抬头撑着地板点点支起身子时,他原本因久病而变得蜡黄深陷的脸颊已经变成了青黑,下颌挂着层粘稠的血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