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之大惊,痛心之余,只得再令傅恒赴云南,经略征缅事宜。
前朝战事的失利,也牵动着后宫每个人的心。乾隆三十三年五月,在场初夏的骤雨之夜,宫兀然响起了二十七声钟响,惊破了所有人的梦魇。太后钮祜禄氏痰忽上涌,于这晚崩于慈宁宫正殿,享年七十有七。
太后的溘然长逝,皇帝自然是悲伤逾常,令举国致哀,自己强撑着病体主持了太后第日的丧仪,并亲自将追尊谥号定为“孝圣慈宣康惠敦和诚徽仁穆敬天光圣宪皇后”,葬太后于泰东陵。皇帝旋即病倒,不能起坐,丧礼只得交由皇后及和亲王弘昼、熙亲王永瑾、承亲王永珑主持。
荣郡王永琪因战事之故,于丧礼半月后方才回京。六月,在祭拜了太后灵位之后,永琪孝衣未退,又启程赴云南督军,并奉旨参赞事务。
太后,终于是消失了,从华贵隆重的慈宁宫消失了,只留室孤清。那日丧仪之后皇帝昏迷过数日,侍疾的如懿听到了他的梦魇,梦里反反复复,都是皇帝与太后的往昔,选福晋时的,或者更早的。孤清长又长,在紫禁城悠悠荡荡。
在这孤清里,皇帝也是倦了。其实他也已是年近六十的老人,怆然独坐,颓颓语,只在浑浊的眼漾满疲惫与伤感。在永琪离京那日,他唤来了李玉准备笔墨,右腕微微使力,顿转,笔锋强健有力,于黄笺之上郑重写下“传位于皇十子永珑”。满汉双,他的手势沉重却迟疑,将手黄笺细细迭好,存于锦匣之,以蜡密封。至夜,在李玉的搀扶下亲自放于正大光明匾额之后。
自此,皇帝渐渐将朝政交付于永珑。直到乾隆三十四年十月缅甸乞降,缅酋猛驳称臣纳贡,永琪随军回京。而此时大局已定,永珑所欠,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太子之名罢了。
永琪受挫之余,以足疾为由,请旨赋闲在府休养。
皇帝允。
等到如懿与海兰再次踏入养心殿,已是在乾隆三十五年的盛夏。进了养心殿,转过暖阁,皇帝却不在寝殿,而是在殿后的“留香舍”——那是个小小阁子,的冰裂纹棂格,房内切所用,皆是雪莲纹饰,其内用椒和泥涂墙,多用沉香木器具,遍地香花争艳,炉烟袅袅,被风轮吹向室内的每个角落。夏日纳凉,倒也是个不错的所在。
自从太后逝去,皇帝已许久不见嫔妃,反而因为没了拘束,在后殿建起这样座小小的别舍,舍如其名,自是与容妃寒香见寻欢作乐之处。或是弄了皮影来看戏,或是容妃翩然起舞,个月,皇帝有大半个月都是与容妃待在此处。
如今便是皇帝说了算,没了太后,如懿自然也不会拿出祖宗规矩来直言进谏。左右时间长,朝臣们也不再介意皇帝是否上朝,是否理政,反正国家照样都能运转。
国丧虽说是三年,实际上只需守满二十七个月即可。如懿进来来此,也非是还有个多月就出孝了,璟嫤与璟妧的婚事需要请准日期。这样的事,总是要皇帝的谕旨才能作数。
璟嫤的夫君是瓜尔佳氏的个年轻武将,曾随军出征缅甸,累功被封为“和隆阿巴图鲁”,为满军正黄旗人,名叫额勒登保,字珠轩。如懿让永瑾打听过,家世不算显赫,贵在人品稳重踏实,相貌也过得去,适合璟嫤的温吞性情。
璟妧的夫君依旧先前说定的是巴林右旗郡王穆尔克。此事是因为巴林部在征缅战事出力不少,故而由永瑾进谏促成。
彼时皇帝正侧卧在躺椅上,脸蜡黄,看着容妃好奇地玩儿那皮影戏。房甜腻腻的龙涎香别有缕清香溢出,那是种难得的汤饮,几近失传,唯宫仍有秘藏,名叫桑落青梅饮。每至桑落时,取存着的青梅和泉水酿制而成,香醑清甜,又有微酸,别调氛氲,真是清香四溢,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