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艰难地发出声音:“你爹呢?”
江仲平不好说他爹怕死不敢出门,只能哭着撒了个谎。
“爹出门去给您抓药了。”
赵氏扯动嘴角,似乎是想笑,可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她说:“我知道,他不敢来。”
江仲平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人在临死之前回想起这一生记忆最深的事情。
赵氏也不例外。
她想起了自己在娘家当姑娘的时光,想起了自己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嫁入江家的情景,想起了自己拼死拼活生出四个儿子一个闺女……
而现在。
自从爹娘去世后,她跟她的那几个哥哥嫂嫂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撕破脸皮,再也没有了来往。
而她伺候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却在她即将病死的时候,连看都不愿来看她一眼。
至于她的四个儿子和一个闺女,如今也只有老大还跪在床边侍奉她。
众叛亲离。
这般晚景,不可谓不凄凉。
赵氏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似乎是想要从枕头底下掏出些什么东西。
江仲平赶紧帮她从枕头下面掏出一串钥匙。
整个江家都知道,这把钥匙里面不仅有家中各个房间的钥匙,还有上房柜子的钥匙,赵氏的积蓄和江家的所有钱粮,都被锁在那个柜子里。
赵氏艰难地说道:“钥匙给你,以后,这个家是你们的了。”
最后一个字刚落地,她就咽了气。
“娘!!”
江仲平痛哭出声。
陈玉桂也跟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纵使她对这个自私厉害的婆婆有诸多埋怨,可人死如灯灭,眼看着婆婆死了,往日里的那些恩怨仿佛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躲在其他屋里的江林海听到哭喊声,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
赵氏,没了!
他快步走到门口,想要将堵在门口的桌椅搬开,好去看看赵氏最后一眼。
可一想到赵氏满身水疱的恐怖模样,他又胆怯了。
最终,他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推开那扇房门。
江仲平朝着赵氏狠狠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弯着腰走上前去,伸手将赵氏那双睁得老大的眼睛合上。
他回头对陈玉桂说道:“去把麻布拿出来。”
“好。”
陈玉桂抹了一把眼泪,起身去拿麻布。
因为早就料到赵氏撑不过这一关,所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麻布和棺材。
夫妻两个将麻布裁剪成简单的衣服,穿到身上,用麻绳当腰带。
江仲平去找他爹,将他娘病逝的事情告诉他爹。
可等他把话都说完了,他爹依旧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江仲平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以前他总觉得子不言父之过,即便爹娘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他们这些子女也应该尽力去包容。
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那些想法好蠢。
江仲平穿着孝衣走出家门,他得把他娘病逝的消息告诉赵家人。
结果他的那几个舅舅舅妈却连院门都没开,他们跟江林海一样,都害怕被传染。
江仲平喊了好久都没见人打理自己,再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
他默默地转身离开,接下来他又去了村长家。
村长江丰年得知赵氏死了的消息,长叹一声:“这事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带着嫁人前去吊唁。”
“多谢堂叔!”
江仲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