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骨利干胡狄营地内。
在汗王毡帐中,血狮脸色阴沉地坐在自己的王座上,底下的两个儿子,窝南台和拖罗木,亦面色难看地蜷坐在各自的椅子上。
毡帐内没有亮灯,光线暗到窒息。
可即便没有一点儿光亮,窝南台和拖罗木仍然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周遭的一切。
因为上首那双阴鸷有如魔鬼般瘆亮的眼,早就穿透这层层黑暗,将两人从头到脚都盯到发麻。
黑暗中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冰冷,气闷,还有无法明言的无尽恐惧。
被如此嗜血狂暴的眼神盯视良久,窝南台最先沉不住气了。
他低下头,也不敢擦脸上的冷汗,两手环抱住兢兢乱动的膝头,小声道:“父汗,如今……如今我们首战既败,士气低落,其他部落的士兵亦十分萎靡,我们……”
“首战既败。”
黑暗中,血狮阴沉却不失凛寒笑意的声音,突然自上头传来。
就像是在**泥地里,“嘶嘶”吐信的毒蛇,随时可能扑过来咬住你的喉管,给你致命一击。
窝南台的神情瞬间呆滞。
他两眼瞪着面前的黑,心思恍惚,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窝南台,我的儿子,你先出去。”
血狮见窝南台已吓到噤声,冷笑着,随意挥手命令道。
他话音刚落,窝南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掉到地上,三两下就跑到了门帐边,一把掀开了厚重的毡帘,急喘着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毡帐。
帘子被拍甩地“嘭嘭”闷响,在打开的一瞬便有些许刺骨寒风从外头闯了进来,正好吹打在拖罗木的身上,冻得他遍体更凉。
“咳,咳咳……”拖罗木脸色一变,忍不住弯腰咳嗽,可余光却见上首的血狮,竟慢慢站了起来。
拖罗木卡在喉咙里的咳嗽声,顿时消失地一干二净。
“拖罗木,我有时候觉得,如窝南台这般胆小心粗的孩子,其实也挺好的,你觉得呢?”
毫不理会拖罗木的喘咳,血狮负手向下,一步接着一步走向他,语气却是不轻不重,辨不出喜怒。
拖罗木的脸色更差,两眼只是低看着地,声音微弱:“三王兄一向爽朗,如他这般……自然也是极好的。”
“也是。”血狮在经过拖罗木身旁时,并未停留,而是接着踱步,径直向毡帘走去。
很快,他便走到帘帐前,伸出手,直接将其猛力一拉——
“嘶——”
刺耳的撕扯声令拖罗木心头重重一跳。
他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向门的方向,却见血狮昂首立于撕裂的帘帐前,右手正将撕下的一大片毡帘,冷冷地往地下扔。
更多、更冰寒的风越过高壮的血狮,直接扑向拖罗木。
拖罗木全身的毛发都被冻到直竖,伤肺里也迅速灌满了这冰凉的风,他只觉肺里的每一寸都要被这冷风割碎撕烂!
“咳,咳……”
他更加剧烈地咳嗽起来,发凉颤抖的腿一软,整个人摔滚到地上,头朝下无助地趴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听得人心头惶惶。但血狮却是毫无反应。
他没有背过身,而是冷眼眺望着远方的星空,突然低低笑道:“今天我才得到消息,西昭的军队被北泱的常三峰拦在九儿山寸步难进,南楚又和东璃发生龌蹉,兵和粮食都过不来了……”
轻轻捏了捏自己粗大的指节,血狮眸光越深,伸出舌头在槽牙上一转,又低声笑叹道:“看来这个北泱新上任的小皇帝本事不小,还能使得一手上佳的离间计,害的其他三国一个援兵,都暂时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