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最是辜之辈,下场最是凄惨。明明他生恶,三界之大,却他区区介鬼魂容身之处。如是在大街上飘荡了夜,鸡叫第声时,他才遇上名过路的神仙将他的孤魂暂时收在袖。否则被太阳照,非得魂消魄散不可。随后,柳便被带来了天界,受到那名神仙的举荐,他在司命星君的神殿上谋了个没名没分的闲差,成了名专门为人间的男男女女写话本子的神。

  世上痴男怨女太多,所以司命那里总有写不完的话本子在等着。今日柳是好不容易才干完手头的事,得空登上三十三重天去瞧瞧仙界的上元节究竟与凡间的有什么不样——也没什么不样,除了更冷清、更趣、更没什么看头之外。不过他还是买了两串冰糖葫芦,串自己吃,串给司命吃——司命星君虽然嘴上刻薄,但待他极好,如父如兄,他很感激。

  走在回九重天的路上,快到南天门时,柳远远的看到前方有男子长身而立,甚为眼熟。那人身着桃花浅粉的长衫,青丝用同发带松松绑起,偏偏对方的气质清冷,贵气逼人,所以这身粉也不会显得过于轻浮,反而多了几分风雅俊逸。柳在原地愣,心道:这,这不是已故去半年的九王千岁么?

  祁怜看上去已经在南天门前的那根天柱前站了有会儿了。此刻他面颊多了几分血,全病态,整个人精神焕发,倒像是换了个人般。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微微侧身,斜眼瞧,看到身穿仙袍的柳后面露喜,十分热络地走过去手就要搭上柳的肩,道:“可是见到位活人了,来来来,小哥,本王跟你打听个地方。”

  人生四大喜事,“他乡遇故知”便占其。柳见到祁怜之后,登时热泪盈眶,道:“王爷。”祁怜愣,“……你是?”柳哽咽:“王爷可还记得柳迹柳大人?”祁怜皱着眉想了想,脑海当真浮现出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来,他恍然,“噢”了声说:“你是柳大人家的公子,欸,你怎么也飞升了?”

  祁怜不“欸”还好,这“欸”,竟让柳忆起旧事,悲从来。他红着眼眶,拽着祁怜的袖子将他拉到旁边的白玉台阶上坐着,将这半年来祁辙性情大变之后朝种种变故说了遍。祁怜听着,不胜唏嘘,感慨道:“此事怪本王考虑不周,没有早做打算。”

  柳问:“王爷您是何意?对了,您怎么也来了仙界,还到处打听玉清宫所在?”祁怜目光深远,微微苦笑,道:“半年前,本王为躲祁辙,诈死。”“什么?!”柳惊讶,“怎么会…圣上不是说您与铁帽子王串通意图不轨吗?”祁怜道:“意图不轨?怎么可能。若想不轨,本王早在祁辙还是稚童羽翼未丰时便出手了,为何还偏偏要等他翅膀硬了?至于飞升…”

  没等祁怜说完,柳腰间悬着的个袖珍册子突然轻轻震动了下。他取在掌心,翻开看。只见最新的页上写着大祁王朝九千岁的生平。据载,祁怜的死期是祁朝三百二十六年正月十五,死因则是——为了阻止大祁王朝内乱,平定国主心戾气,自刎于军前。盯着“自刎于军前”几个字,柳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缓缓抬头,望向祁怜的脖颈。之前没怎么注意,此刻再看,才发现对方白皙的颈子间有道细细的红痕。敬意油然而生,柳道:“您…您是因为阻止了战争,所以才飞升的?”

  因为颈子上的伤是生前所有,是以即便是飞升,伤痕也再抹不去了。祁怜却好像不太在意,他摊手:“你信吗,实际上本王只想做个所事事的闲王,根本不想管这些吃力不讨好的破事儿。”其实那道红痕如桃花艳烈,在他身上也不算难看。

  柳摇摇头,他还是觉得大祁王朝的王公大臣还有百姓,所有人都深深误会这个看起来病恹恹又游手好闲的九千岁了。他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庸碌为。柳咬了下嘴唇,站起来道:“王爷刚才不是问玉清宫怎么走吗?我比您早飞升个几日,仙界差不多都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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