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九九
猴子乃天地孕育的石胎, 汲日月精华, 自然神通广大所向披靡。
但也正因为本非血肉之躯, 故而他的骨肉是硬的, 刀枪不入；血液是冷的，宛若寒冰；便是颗七窍玲珑的心脏, 也如同钢筋铁铸般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他生来桀骜，不受约束, 不分善恶, 不辨是非，嗜杀成性，继而造就数杀孽。
虽说猴子在本仙君面前甚少动怒，但我并非从未见过他起杀心时的模样。
还记得两千年前猴子与长留哥哥在花果山曾打过架，那时他是起了杀心的, 然而却不及他此刻的模样半骇人。
因为之前再如何, 猴子的眼神总还有几分理性在。如今他初化人形, 还未曾经受菩提祖师教化，终日与妖魔为伍, 踏血执剑的模样, 除了满身的戾气之外，竟再其它。便是本仙君亲眼目睹了, 也不禁胆战心惊，生出几分畏惧之意。
但本仙君心知此地乃十方幻境，如今我只能作为个旁观者跟在他左右。猴子走步，本仙君便走步；猴子杀人, 本仙君便在心底默念句“大兄弟，你好走”。
火光照亮了天际，使得昼夜不分。不知过了几千个日夜，猴子好似不知疲倦般。数亡魂丧生在他的剑锋之下，万鬼同哭，祈求神佛降世，收服妖孽，普度众生。
金蝉便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感受亡灵召唤，奉如来之命，率降龙伏虎二尊者前来除妖。
彼时，他眉间朵银莲，身着素袈|裟，手执九环锡杖的模样与蟠桃园初见时并不同。但细看之下，又能看出些许差别。
本仙君只知金蝉的气质素来清贵，便以为他的性子也该是千万年如的沉郁内敛、秀于内而不显于外。于是在看到他此刻面对猴子，下巴微抬高高在上自信满满的样子时，不由愣——
金蝉与猴子，本是同类人，样骄傲，样不羁，样所不能——仿佛这世上，只要他想，便没有他做不到的事，亦没有他渡不了的人。
可惜他遇到了猴子。
金蝉率二尊者与猴子大战数百回合，终是不敌。
降龙罗汉被打落凡间灵隐寺，伏虎罗汉重伤返回西天庭；金蝉则被猴子剑抵住心口，剑刺入心脏半寸，血流不止。
猴子冷情冷眼，半分怜惜，神情尽是嘲讽；金蝉的眼光却亮的骇人，仿佛感觉不到疼般，淡的眼珠倒映着猴子的身影，金发红衣，惊艳至极。
金蝉动于衷，本仙君的心口却实打实地替他疼了下——仅凭这剑，猴子欠他的，这辈子都再难还清了。
猴子冷笑声，不尽嘲讽：“你是佛如何？普度众生又如何？你渡人，我便杀人；你渡双，我便杀双。千千万万穷已，又岂是你能渡得尽的？”
金蝉眯了眯眼，淡淡道：“谁说本座要渡尽天下人了？或许前刻还是，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猴子饶有兴味地弯起嘴角，“哦”了声。
金蝉缓缓道：“渡你个，便够了。”
猴子：“……”
金蝉：“既然我渡个，你便杀个，我又何必自讨麻烦？倒不如只渡你个。若你能心存善意，苍生自然得救。”
猴子愣了下，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忽得放肆大笑起来，他将剑又刺入分，凉凉地说：“哈哈哈，还是头次听到有人对我说想要渡我的。哈哈，和尚！难道你不曾知晓，我本是魔，佛又能奈我何？！”
“嗯！”金蝉闷哼声，唇边溢出丝血线。他抬手在嘴角抹了下，抿唇浅笑，轻声说：“既然如此，猴子，你可有胆量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