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本来是熄了灯,早早歇息了。

不曾想,半夜有丫鬟来传话,说是主子连夜赶了来,让老太太上车走。

她本就不愿挪窝,见儿子神色匆忙,不免察觉到怪异之处,硬是要他说清楚了才走。

李文翰带着两个随身的侍卫在院子外的土墙下半蹲着,探过头,一面看,一面细听。

这个伍从史,与之前周太守招出来的那一位,全然是两个模样。

他长得瘦而干,两个袖子空篓篓地,一对三角眼,眼尾下垂,带出两道线条向下的眼纹,有如一只没什么膘的安康鱼。

蹲在李文翰旁边的侍从忍不住,小声说话了,

“我就说,那日景王问话时,太守怎地动作那样快,一下子就把手下招了出来。原来是找了个老实人,给伍从史调了个包。”

李文翰心下明澈了些——他原先就看周太守不太顺眼,因着此人一向表现得没什么主意、又胆小如鼠,看样子就没胆子犯事。但谁知道,人家在他和景王眼皮子底下晃了这么久,到此时才露出破绽。

还是大意了。

这一头,伍从史还在好声好气地劝母亲上车,老妪站在一旁怄气,一声不吭地把上前搀扶的丫鬟手推开。

伍从史劝了一刻钟,实在没办法,只得叫了人,把老太太强行扛了起来,往车里塞。

老妪不明所以被安在车里,又是发脾气,嚷嚷着不走了。

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念叨着儿子不孝,不顺母意,又听见外头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吵嚷声,于是慌忙掀开车门帘子去看。

这一看,就忽然见白日里借地喝茶的小伙子和卫兵带着刀枪,把伍从史封住嘴、摁在了地上。

老妪一时心急,一面大骂,一面急切着爬下车,

“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原是个土匪。你若是要钱财,我便遣人去取,何故要绑我儿子!”

李文翰第一次被人当土匪,心中觉得有趣,于是索性顺着茬儿接下去了,

“婆婆,这不太好意思吧。你儿子有多少银子,藏在何处,说出来。哥几个看在您老白日里送茶的面子上,考虑着要不要放了他。”

被摁在地上的伍从史口里塞了布,又被一旁李文翰的侍卫捂了嘴,只得瞪着眼,对着老太太拼命摇头哼哼,好似一只在砧板上乱跳的安康鱼。

李文翰看了侍卫一眼,侍卫会意,上前踢了伍从史一脚,把他踹倒在了地上,又用脚踩着他的脑门,防止他乱动。

老妪看着儿子被打,心急如焚,语气也不敢强硬了,声音带了些颤抖,

“我带你去看便是,莫要再乱伤人。”

伍从史仰面躺在地上,脑门被踩着,身上也上了绳子,于是憋红了脸,怒视着李文翰。

李文翰垂眸,瞥了了他一眼,无所谓笑了笑。

紧接着,跟在老妪后头,进了屋。

...

马车颠簸了三四日,终于把白悠和吴珂送到了翎州。

翎州太守姓张名铠,是个肤色赤黑,长着一张马脸,约莫三十五岁的长脸男子。

吴珂在来时的路上,曾与白悠说过,张大人赴翎州任太守前,曾蒙受关斯岭关照,任职中京虎贲郎,两人常有往来,私交甚笃。

白悠进了翎州城后,便被他带着去了一处僻静的宅子,歇了下来。

她强打着精神,与张太守细细讲明了此番来由。当提及发现关斯岭时,坑里散落了一颗带螳螂刺青的人头时,被他带着一脸诧异打断,

“难道是几年前的御前高等侍卫,那个叫宗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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