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斯岭听了白悠的话,神色终归还是缓和了些。

白悠趁热打铁,给他续茶,安排点心,就差揉肩捏腿了。

关斯岭一言不发,等到最后,终于站了起来。

白悠立刻也跟着站起来,乖巧黏在后头。

她正寻思着,等关斯岭一松了口原谅了自己,就能滚回床上去睡觉时,前头的人转过身,脸上的愠色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是直视着她。

他眉眼如墨画一般,极清、又极黑,眸子里有着细细碎碎的光,似乎是从夜空中露出来的星星点点。

白悠被他看着,忽然耳朵有些发烫,目光避开。

他唇角轻扬,一只手抬起,轻轻握住了她的肩。

白悠讶然,绯红从耳垂蔓延到了脸颊。

眼前的人高她许多,此时轻轻俯身凑近,似乎连气息都能被清晰辨别。

他说话声音很轻,

“我去沐浴,回房去等我。”

一瞬间,四周都静了下来,只有胸腔里的心,有如花房中的香蜜,在溢出浓甜的气息,又晃荡着,发出——

噗通,噗通,噗通...

...

白悠失了智一般,在房里捂着脸又是慌张,又贱兮兮地忍不住微笑。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都不知是何时开始在乎上了关斯岭。

大概是他认真看牍文时,大概是他时常冷着脸对自己、又时常心软时,又大概是早上阳光洒下,他的脸刚刚好被那一方最温暖、最柔软的光笼罩时...

李文翰曾对白悠说:

“我怕你又中了他的套了。”

白悠回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自己似乎从来未从套中走出来过。

既然没能走出,就不出来了吧。

即便是转瞬即逝的美好,也是美好;即使是漂浮在空中的楼阁,也是散发着流金般光晕的天堂。

即使他没有那么在乎,即使她过几日就要离去。

即使溪流记不住花瓣,即使妾意浓于郎情。

即使是一夜,即使是一瞬。

她愿意。

飞蛾赴火,在所不辞。

...

白悠下了决心,叫来金烟,

“嗯...你知不知道,有没有...嗯...类似避子汤的药...”

金烟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

“王妃,您这话,千万、千万不要在王爷面前说,在奴婢面前说这一次,就够了...”

白悠被她吓了一跳,

“这么严重?”

“避子汤在宫中早已列为禁物,毒性之大,可致妇人终生难以得子...王妃,您要这汤药做什么...”

白悠当然是想着避孕,看着金烟的反应一惊一乍,还是安静了一会,小声试探道:

“没有避子汤...那有没有麝香,藏红花...”

“王妃!”

金烟就地伏倒,

“王妃要了这些东西,将来无子嗣,该如何给王爷交待...”

她说着说着,忽然鼻子耸了耸,眼红了一圈,涌出泪,

“奴婢就算是顶撞,也绝不会让王妃您碰这些东西。”

白悠放弃了挣扎,把她扶起来,轻拭掉泪,

“好了,你不喜欢,我就不弄这些了。”

她着实没有给关斯岭生孩子的打算,但是似乎这一夜...

白悠深吸一口气。

——这一夜,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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