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胡子嘛,”乔泰回答,“是为了取悦自己的老爷而留的。早年他在衙门里当班头,可是,他不等拿到俸禄,就被迫离职了,原因是有人误以为他拿了衙门里的银两。顺便问一句,你是不是也当过班头?看样子,你有盘问的习惯。”
“我得弄清楚情况,对不对?”排军气呼呼地回答,“别指桑骂槐!告诉你,我姓刘的从未当过衙门班头,但系行伍出身,曾是西军丙营区的一名排军。你那榆木脑袋听明白了吗?”接着,他问狄公:“孔山是你的老朋友?”
“不是。”狄公回答,“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差役来抓我们时,他刚好在场。”
“好!”排军道,“咱们干一杯!”他大声吩咐酒保倒酒,酒保便提着酒坛跑了过来。排军一边和两人碰杯,一边问:“昨天你们在哪里?”
“在蓬莱。”狄公回答,“那地方,我们不喜欢。”
“为何不喜欢?”排军咧嘴笑道,“我听说那里新来了一位县令,名叫狄仁杰。这人脾气极其暴躁,七天前,他下令把我的一个朋友的头给砍了。”
“这正是我们离开那里的原因。过去我们经常和屠夫在一起,就住在他的客栈里,那客栈离北门不远。”
排军猛地一拍桌子。
“老弟,你怎么不早说?狗杂种孔山哪里比得上屠夫!这屠夫是直性子人,被砍头大概是因为脾气有点坏,喜欢动刀子。我和他说了一千遍,将来要出事,他就是不听。”狄公对于排军赞同他对屠夫的判决,颇感高兴。这个屠夫曾经凶残地将一个人砍死,狄公就在离开蓬莱去府衙之前,判处这个人斩首示众。他问:“孔山是你这一帮的吗?”
“不是,他单独干。他以偷盗为生,据说本领十分高强。不过他为人吝啬,好争吵,所以我不乐意他常来这里。不过你们二人不一样,我必须收留,因为你们是屠夫的朋友。你们只须交一串铜钱做入伙费,就可以在这里住下去。”
狄公从衣袖取出一串铜钱。排军接过后朝秃子远远地一抛,秃子灵巧地将钱接住。
“我们只打算在这里住几天,”狄公道,“等风声过了就走。”
“就这样定了。”排军道。接着,他朝那个姑娘喊道:“来,竹香!接待两个新房客!”
竹香走到餐桌前面,排军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腰,对狄公道:“这是我们的女管家。以前,她当婊子为生,不过容颜未衰,对不对,竹香?如今她只偶尔上街,赚件新衣服什么的,也就是说来点外快啥的。她归我和秃子共有。一来,秃子是这里的二掌柜;二来,这里的钱财归我们共有。”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狄公,突然问:“你会不会点墨水?”见狄公点头,他来劲了,“老弟,干脆多住些时日。睡觉在楼上,吃饭在这里,要是闷得慌,不时带竹香玩玩,我也不介意。”“别不高兴,竹香,你会习惯这个大胡子的。”他捏了捏噘着嘴的竹香,继续道:“要知道,老弟,这里的事够我伤脑筋的。我手下有七十个乞丐,每隔一个晚上,他们就要来这里算账。两成归我,一成归秃子,两成归这个客栈。我是个粗人,不会墨水,算账靠画圈和写十字。童生本来可以帮我,但那些人不买他的账。至今,他们还不相信他。一开始,你从我这里拿半成,其余赚的全归自己。怎么样?同不同意?”
“你很慷慨,”狄公回答,“不过我还是想尽快离开这里。要知道,我不愿背谋杀的罪名。”
排军把竹香推开了。他把两只大拳头搁在腿上,绷着脸问:“谋杀?在哪儿?”
“我在集市听人说,沼泽地里躺着一具女尸。我和这位同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