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轸眉梢微动,醒了过来,床幔将光亮掩盖得很是严实。他朝旁边摸了摸,被褥温热,却是空的。李轸睁开眼睛,双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光。
他坐起身,听到帘子后清晰的水声,不一会儿,李楚楚收拾完进来了。借着桌上油灯昏黄的光亮,他看到李楚楚换了一身茜色里衣,肩背单薄,黑色的长发披散着,有些贴在耳边,脸色有些苍白。
见他醒着,李楚楚脚步一转,到远离床的桌边坐下。她的动作很慢,似乎不舒服,慢慢坐下的时候眉心难展。
李轸瞧她躲得远远的,面色不变,拉开床幔自己下了床。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就一把将她抱起,放回了床上,李楚楚揪住他衣领,动作有些僵硬:“不行……”
李轸见状眉梢微挑。自从李老爷去世,他迅速扛起一大家子,人也学得越发稳妥,轻易不会露出情绪,在她面前他也向来寡言。
对李轸来说,每一次亲近都仿佛是最后一次,他只想着索取更多,没工夫说话。
除非他乐意,旁人很难从他的脸色中读取情绪,李楚楚也一直对他敬而远之。此刻,他只是挑了一下眉,偏生她感受到了一种愉悦中带点揶揄的情绪。
李楚楚不再说话,紧紧揪着他衣领不肯放手。李轸小心地将人放下,取了枕头垫在她的身下。李楚楚微微瞪大眼睛,敢怒不敢言。
李轸仔细瞧了瞧,从一旁的衣物里取出一个青瓷小瓶。
闻到淡淡的药香味,李楚楚这才明白李轸是打算替自己上药。李楚楚明白自己误会了,懊恼之余并住膝盖坐起来,小声地说:“我自己来……”
李轸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沉下面孔,摆出不容拒绝的神色,低声说:“躺好。”
李楚楚是最怵他的,李轸只是用淡淡的语气说话,她就不敢再违拗。
她双手抓住被子,眼睛盯着顶上的床幔。他的手指修长,既有读书人的秀气,也有武夫的粗糙。
李楚楚咬牙,完全不敢看李轸,只是觉得身边人的气息似乎重了些。约莫过了一刻钟,他终于站起身,李楚楚立马拉过被子盖上,身子又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烛灯下,李轸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他还是个年轻的小将,脸上的棱角尚未分明,忽略刚刚的荒唐,此刻他的一举一动都令人赏心悦目。
李轸将帕子扔在衣服边,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倦。他这次从宿州清兵回来,路上只歇了一晚,其实昨日他已到城外,只是还要安顿好兵营事宜,是以今日才到家。
他掀开被子正准备躺下,李楚楚却揪着被褥不肯撒手。在那道清幽幽的眼神逼视下,她低下头,说:“卯时了,再过两刻钟纤纤会来找我。”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李轸脸色微暗,他不过就是想抱着她好好睡一觉。他拿过衣服,快速穿好,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出了门。
李楚楚立马喊来如月,吩咐道:“去熬汤来。”
这汤是李轸为她准备的避子汤,在这方面她是最上心的。如月脸色尴尬,朝门外看了一眼,李楚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片黑洞洞,并不曾有什么人。
就算李轸在,她也是要喝的。她怎么会忘记第一次与他亲密后,李轸的奶妈戚嬷嬷冷着一张脸,端给她的那碗黑乎乎的药。
李楚楚揉了揉眉心,经此一遭也睡不着了,一边靠在床边等着如月熬药,一边问她:“这一次林副将也跟着剿匪去了,可回来了?”
如月道:“回来了,晌午的时候我还在院子里看见他来着。前儿林夫人也来过,寻着夫人说了半日的话。”
这林副将名叫林安生,乃是李老爷老部下的遗孤,父亲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