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华霜被送入冷宫,裴清瞒着我,亲自为她上药,夜夜遁入冷宫,抱着她柔声哄入眠,好吃好喝供了她数年。
3
昭狱中,我爹不见踪迹。
听人说,是被送进了华霜的宫里,供她私刑取乐。
我母亲早亡,长姐如母,我记忆里的她华贵、美丽、端庄,一手拉扯我长大,教我夫妻和顺、忠君爱夫。
如今,却不成人样、血淋淋地躺在刑台上。
她双眼被戳瞎了,看不见我,只能攒着我的手,奄奄一息问:
「是宜儿吗?宜儿快跑,别管姐姐,跑远些,离他远远的……」
我颤着肩膀哭,她手好凉,像她的命一样,在我的拳心流失。
半天,我逼出一句:
「长姐,是我错了,我不该同他好……我不该爱他,我本不会爱他……」
长姐摇着头:
「你没错,宜儿,不怪你。你爱人的本性,赤子的真心,怎能和他的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匹敌?输的是他,他连自己都出卖掉了。」
狱卒开始催促:
「说完没?活不了多久啦,有什么话夜里托梦说吧。」
我被拖着和她分开,松开手前,长姐小声说了一句:
「下辈子再给你做姐姐,定不将你所托非人。」
从昭狱出来,我扶着墙,跌跌撞撞地摸着回冷宫的路。
我突然想起什么。
――十年前,嫁给裴清那天,好像也是这样的好日子。
日头大大的,斜在东边,朱墙外泛进阵阵栀子花的香气,西南方的碧空荡着几只燕子风筝,一切都如出一辙。
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酸水从肺腑上涌,我不住干呕起来。
三天没吃东西,我什么也吐不出来。
押送的小太监对准我腰窝,狠狠踹上一脚:
「装什么可怜?走快点!」
年纪大些的宫人拦住他,小太监不屑冷哼,
「有何不妥?庶人而已。」
老宫人叹息道:
「就算不是个人,也是皇上的玩意儿。保不齐有朝一日皇上想起来,又要上手玩玩呢?」
4
回到冷宫,日头向西,天色渐黯。
黄昏时,我从门缝里瞥见几个人经过,挑着个破草席,里面裹了具烂肉。
正散着恶臭,人人避之不及。
我忙问侍卫们这是怎么了,他俩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兴许是动了恻隐,低声道:
「是那位获了罪的孟将军,在华美人宫里,被活活打死了,尸体正要被丢出宫呢。」
我顿感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
瘫软在宫墙边,哭着哭着笑出声来。
我爹征战沙场数十载,收复城池七座,击退外邦十余回。
最终,却不是马革裹尸,流芳百代,而是被一个宠妃玩虐至死,尸身遭野狗分食。
他这一生,多像个笑话啊。
5
三月十七,满门抄斩之日。
我听见侍卫们聊天,说在行刑示众的菜市口,孟家的人头滚得到处都是,血从街头流到巷尾。
华美人亲自去看处决,坐在监斩官的桌子上,笑得直拍手,说杀得好,我爹灭了她的国,她就屠了我们家。
我这一生,又何尝不像笑话呢?
我曾是将门虎女,一国之后。
十五岁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