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开手机,凌晨三点。
房间里一片静谧,只有暖气嗡嗡的声响。
梦里,还是那个病房,还是纪宴北冰冷的声音:“你让我恶心。”
她蜷缩在床头,死死咬住嘴唇。
维也纳爱乐乐团的线上音乐会正在直播。她戴上耳机,让交响乐淹没耳鸣。
天亮时,她发现自己靠着窗台睡着了。
“Guten Morgen!(早上好)”
语言班的老师是个活泼的德国姑娘,在简单的教学后,她要求每个学生使用德语试着点一次咖啡。
纪清让结结巴巴地说完,她紧紧捏住衣角,一瞬的安静之后,是全班一起响起的鼓掌声,她耳尖发烫。
下课后,一个银发老人拦住她:“你的发音很好。”
他递来一张传单,“我在教堂教钢琴,免费。”
老人叫约瑟夫,是退休的音乐学院教授。第一次听他弹奏莫扎特时,纪清让在琴房里无声地哭了。
“音乐比语言更诚实。”约瑟夫递给她一块手帕,“下次你来,我教你。”
生活渐渐步入正轨,可她的噩梦始终没有平息。
她环视一周,发现心理医生娜塔莎的诊所墙上,挂着一副梵高的《杏花》。
“请进。”
这是一位温柔的中年女性,灰蓝色的眼睛里总是带着包容和理解。
笔尖落在笔记本上,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你可以试着回忆一些温暖的片段,”她轻声引导,“比如小时候的事。”
纪清让闭上眼睛。
她其实是没有六岁以前的记忆的。有的人或许会有模糊的印象,但她是全然空白。
她人生的开始,就是在纪家别墅里,纪母蹲下身,用带着茉莉香水的手帕擦掉她脸上的泪痕。
“小乖,怎么哭了啊?妈妈给你做你爱吃的小蛋糕好吗?”
纪宴北站在楼梯转角,小少年抿着唇,半晌才走过来,把一颗彩色的玻璃珠塞进她手心。
“给你的。”
“继续,还有吗?”娜塔莎的声音像隔着一层雾。
于是她看见十岁的自己发着高烧,额头上贴着退烧贴。
纪宴北偷偷溜进房间,把一本童话书放在她枕边。
“哥哥……”
“嘘小点声”他耳尖发红,“我答应过爸妈不吵你睡觉的。”
半夜醒来时,她发现少年还蜷缩在自己的床边,手里还攥着体温计。
娜塔莎注意到沙发上的人嘴角无意识扬起的弧度:“看起来这段记忆让你感到很安全?”
十五岁的雨季,她在琴房弹错第三个音符时气恼地将琴谱摔在钢琴上,发出震耳的声音。
纪宴北推门进来,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她身边按下琴键。
“跟着我。”他的肩膀贴着她的,勃拉姆斯的摇篮曲在雨声中流淌。
后来他们溜到天台,暴雨初歇的夜空满是星辰。他指着最亮的那颗:“以后如果你找不到路了,就看着它吧。”
下一秒,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十八岁生日那天,纪宴北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猜猜是什么?” 掌心温度透过睫毛传来,她闻到雪松混着皮革的香气。
可画面突然扭曲成那份鉴定报告,变成他冷笑着把项链扔进喷水池,一道嗤笑声响起:“你也配戴这个?”
“停下吧。”娜塔莎及时按住她发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