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一个?”
汪悬光短促地笑了下:“第一次吃大餐。”
秦销起了好奇心:“吃了什么?”
“伏特加和鱼子酱。”
秦销心里微微一动,难以想象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草食动物居然也有口腹之欲。
“赫利波利斯7号成功了,罗伊一个电话都没接,一个口头协议也没谈。我们两个穷光蛋从夏威夷一离开,先找了家最贵的餐厅,刷爆了身上所有的卡,吃了一顿大餐。”
汪悬光眼睛稍略眯起,露出了小馋猫一样陶醉的神情:“一口鱼子酱,一口伏特加……再一口鱼子酱,一口伏特加……后来,我去过很多高级餐厅,也品尝过许多名厨的私宴,但再也没有吃过那样好吃的东西。”
秦销的神色逐渐沉郁下去,犹豫了半晌,轻声道:“火箭升空是你‘人生最亮的月亮’。”
“是太阳。我和罗伊像两个在深夜里捡破烂的,筹到一笔钱就往窟窿里填,但怎么填窟窿还是越来越大。火箭发射之前,我们欠了很多很多的卡债,还不上就分期再分期……孤注一掷送火箭上天,然后,火箭上了天,天也亮了。”
秦销闭了闭眼,阴暗和嫉妒在心底再一次发酵起来。
那八年是她的整个青春,是体力与精力巅峰,交织着热血与野心。哪怕日后她取得了更辉煌的成就,也无法再复制当日处处是以下克上、险胜一招的精彩。就像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与对青春的感受。
“当然,走马灯里还有你。”汪悬光凉飕飕地说了这么一句。
秦销:“嗯?”
“你给我看蜘蛛版灵光,二十辆货车从我们身旁飞过去。”
秦销勾了勾嘴角,笑意很淡,还泛着些苦涩。
“发现了吗?走马灯里没有阿姐。”
汪悬光叹了口气。
“我的人生分成了前十三年和后十三年,一半贫困的边陲小镇,一半虚假的美国梦。阿姐是前半段人生里仅剩的参与者,但是此时此刻,我对她的死,没有任何感觉。”
她转头看向秦销,眼底淬着一贯的冰冷淡漠:“我和她的关系好像结束在了我出国那天,遥远的空间切断了血缘。”
秦销:“你们离得太远了,维系情感的纽带是两人共同经历,不是血缘。”
所以罗伊和火箭占据了她大部分的回忆。
汪悬光意义不明地呢喃着:“也是因为她太轻了,太轻了,像根羽毛,悄悄地飘了过去。”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只听狂风呼啸着吹动枯树枝,掠过厚重积雪,扬起了阵阵白烟。
“几点了?”汪悬光忽然问。
秦销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快十二点了,累了吗?要回去睡觉吗?”
汪悬光兀自拉过秦销的手,看了眼他的腕表,同时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啪”一声开盖
鬼火般幽绿的火苗窜起,防风在风雪中火苗纹丝不动。
“生日快乐。”她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