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这是‘心甘情愿’?”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自愿的,Charlene。
罗伊的金发柔软,眼神柔和,眸底如同亘古不融的冰川。清清凉凉,濯濯潺潺。
就算有一天会摔得粉身碎骨,但这一刻我和你在飞。
“是啊,你心、甘、情、愿地为了你姐姐留下。”
男人不知死活地说。
“你们父母双亡那年,你七岁,她九岁。你们姥姥去世那年,你十三岁,她十五岁。
“你能继续竞赛,被藤校录取,全靠你姐姐辍学打工养着你。后来你姐姐不必挤一个月两千块的群租房,当着不卖身的小模特,是你用奖学金养着她。姐妹情深,你舍不得。”
对面的车灯打来一束光,短暂照亮了男人的侧脸。
修长脖颈下靛青血管清晰可见,向下延伸至黑衬衫衣领深处。木质香被皮肤熏烤得愈发浓郁,杜松雪松都在火上炙烤。沉沉醇醇。昏昏燥燥。
车里太热了。又干又热。干得皮肤发痒发疼。热得心神摇晃战栗,天旋地转如坠云端。神经末梢仿佛着了火,麻麻酥酥流过四肢百骸。血管内外一片滚烫,烧到极点只能咕噜咕噜地沸腾。
急需降温。
迫切想要一根坚硬的,尖锐的,末端滴水的……冰柱。
仙女教母的办公场地是三层楼高的厂房,水泥地板涂上一层环氧树脂涂层,墙面刷上白色乳胶漆。
四面白光冰冷,穿着白大褂的工程师向她走过来:
你得告诉伊莱真相。
(我怎么没早点食物中毒?两个月的房租有了。我们俩继续维持最低生命体征,还能活四个月!)
他只知道他该知道的,日后上了法庭,也不会怎么样。但你不能再保护他了。这是人命,医疗行业的容错率比其他行业低上千万倍。
(要是春假后还撑不下去,把这里烧了,可以诈不少保险金呢。)
仙女教母能有今天全靠你开外挂,你给了伊莱太多奇迹,他把你当成了许愿机。
(800毫升的血,献一次30刀,一周抽两次,还不够给阁下换个新款探针台的。)
你不能再帮他了,必须停手,请你、求你
(听说高智商精子库的价格是500刀起步。)
这是医疗项目,这是人命。停下来Wang,运气不会每次都站在我们这边,再不刹车会车毁人亡的。
(你连人命都不放过?)
一团发黑的火焰从地心里熊熊地冒起来,千千万万根细针恶毒地刺着。沉默的时间烧成黑渣,发了黑烟。全身的血液猛然鼓胀,要冲出血管,撕裂皮肤,胀得整个人都快爆炸了。
“前方即将到达首都国际机场,这位乘客,你想清楚了吗?”男人的喉结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地移着,“司机秦师傅把车开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给她药。”
汪悬光干脆道。
火灭了。
车内温度适宜,不冷不热,四下一片安静。
男人的体温、声音、气味、影子和存在感……一切都消失了。黑暗笼罩着世间万物,残留下来的只有轮廓。
周遭的路灯和桥梁全变成了黑影,近近远远的高楼融入夜空看不出分界线,只剩下前方灯火通明的机场建筑。
下午在医院,留阿姐的理由是什么来着?
汪悬光轻轻一撩眼皮。
无所谓,不重要。
反正她拿起了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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