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见原拿起酒杯,声音里带着苦涩:“恐怕以后再也不能在家里那么叫我了……也许是因为恋恋不舍吧……那么叫我,我真高兴……”
绫女总算明白了马见原指的是研司叫他爸爸的事:“我要是早点儿把咱们之间的事了断就好了……到头来痛苦的还是孩子……其实我早就意识到了……”绫女说完站起来逃到厨房里去了。
这是,隔壁婴儿的哭声大起来,还能听见母亲哄孩子的声音。绫女在厨房里特意用明快的声音说:“不要紧,那孩子很快就会习惯了,年龄还小……”声音变得哽咽的瞬间,她把水龙头拧开了,流水的声音遮掩了哽咽的声音。
“生活方面呢?”马见原直截了当地问。
“这倒用不着您担心。”只有在说这句话时,绫女的口吻才变得严厉起来。
“至少得帮你找个好点儿的工作。”
“打官司的时候给我假,困难的时候帮了我的,都是我现在的公司。研司生个病什么的,老板从来没有忘了照顾我。”
“我也是为了研司。孩子越大越需要钱,总是干这种低收入的体力活儿不行啊。”
“这事以后我自己慢慢儿解决吧。”
“我帮你找个坐办公室的工作,你可以边工作边考取资格证书……”
“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绫女背向马见原,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已经给你添了这么多的麻烦了。连研司管你叫爸爸你都接受……我要是再接受你的关心,到头来受伤的还是我自己……”
马见原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口气把杯酒喝了个精光。
楼道里传来敲门声和个男人“安静点儿不行吗”的抱怨声。隔壁婴儿的哭声吵得邻居睡不着觉了。母亲个劲儿地道歉,婴儿还在个劲儿地哭。过了会儿,马见原后边的墙壁那边声怒吼:“你没完没了地哭,妈妈能不生气吗?”紧接着就是什么硬东西砸墙的声音。婴儿的哭声停止了瞬间,又“哇——”地大哭起来。
马见原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腾地站了起来。绫女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出房间去了。他敲了敲隔壁那家人的门,里边的大人说,这就不让孩子哭了,他还是固执地敲着。终于,里边的人把门推开了道缝,露出脸来。那是个被恐惧和疲劳折磨得眼圈黢黑的不到三十岁的女人。
“警察!”马见原强行把门拉开,不顾女人的阻拦,二话没说就闯了进去。他走到抽抽搭搭地哭着的婴儿身边看,只见婴儿胳膊上和肩膀上青块紫块,显然是被人打的。
马见原转向女人,怒目而视:“即便是打你自己的孩子,也可以告你伤害他人罪!”
女人气得浑身哆嗦:“随便闯到别人家里来,还净说些叫人莫名其妙的话!”
马见原蹲下去,轻轻地脱下婴儿的衣服,看到的是遍及全身的淤血。婴儿大概是被突然的闯入者吓呆了,不再哭泣,眼球不安地转动着。
“那是以前的……”
“不许说谎!”马见原厉声打断女人的话。婴儿又哭起来了。
女人虽然有些害怕,还是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出去!出去!深更半夜的,跑到别人家里来说三道四!警察?真的假的呀?缘故地突然闯到别人家里来,太过分了吧!”
突然,里边的推拉门开了,个四五岁的女孩子,梳着三根小辫儿,穿着睡衣,怯生生地看看马见原,又看看女人,叫了声:“妈妈……”
大门开了,“对不起……”绫女探进头来,用眼睛招呼马见原回去。
马见原有些尴尬,小声说了句“自己的骨肉,不心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