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久就从路上跑下来人，慌慌张张来到他身边扶起他，「你没事吧，撞到哪里了？」他扶着脑袋顺势起来，往旁边看，有些愣住。扶起他的小孩比他瘦小，头发乱蓬蓬的看就知没怎么梳理过，或许是因为太瘦的关系显得下巴很尖脸隐隐发青，别的什么都容易让人忽略，就双黑黑的大眼让人印象深刻。
「你是谁？」那时候的陈曦下意识地就问。
小孩不回答，看他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就收了手，背过去帮他扶正倒在旁的自行车就爬上坡，低头小步跑远了。
陈曦捂住撞出个肿包的脑袋怔怔看他走远，又在原地坐会儿，觉得身体不那么难受才把自行车努力推到路边，这回也不敢上去骑了，推着比他高的车子直接回了家。
再然后就是个大半年过去，临近春节，学校放了假大人忙着赚钱置办年货顾不上孩子，陈曦这个孩子王整天就带着帮挂着鼻涕水儿的孩子呼喝着在大街小巷上东窜西窜瞎捣蛋。
日，陈曦随其他孩子块极力怂恿着个脸圆圆的小胖子去自己家里偷来过年专为来访客人准备的吃食，成功后便跟着帮小孩子分吃了，兴高采烈吃得痛快的当会儿小胖子的家人发现东西不见怒吼吼地寻来，帮孩子顿作鸟兽状四散，陈曦手吸溜快垂到嘴边的鼻涕，边紧紧捂住寒满口袋的糖果，笑闹着跑远，任大人在身后如何喝斥追赶都不及这群猴儿般机灵敏捷的小子。
正跑着，陈曦拐过个弯时与个小矮个撞肩而过，眼角的视线只是不经意扫，小矮个双黑黑的大眼和脸上的血渍令他不由惊，脚步不禁停下，可被撞了下的小矮个丝毫不理身后这人，埋头朝陈曦来时的方向快步走离。
若是平日，闹起来缺心少肺的陈曦压根不会在意，可今日见着这人，心里也不知怎么像被猫抓过，忽然痒痒起来，不假思索上前便拽住小矮个的手臂，不由分说带着他朝另头跑去。
或许是被陈曦的行为吓着，小矮个也傻怔怔地任他拽着跑，直到个背风的小巷子里，陈曦才停下来。
和野惯了的陈曦跑这么长段路不过是额头冒几颗豆大的汗不同，小矮个累得气喘吁吁几乎直不起腰。
那时人小，没什么心眼，陈曦心惦记小矮个脸上的血渍，也不管人家还没喘匀气开口就问：「你脸上怎么了？谁打你了？」小矮个下意识地用手摸，双大眼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男孩。
等半天见他都不吭声，陈曦总觉得他嘴角上挂着的血痕刺眼，伸出手想帮他拭去，小矮个蓦地缩了缩身子，往后退步避开，像只受惊的小鹿。
问半天都不见吭声，想帮他擦脸都还被闪开，在孩子群里呼百应惯了的陈曦的确不高兴了，正想不理他走人，可对上不断闪躲的黑大眼，双脚就像在原地生根了样迈不开脚步。
见小矮个瑟瑟地躲在边，陈曦有些为难地挠挠脑袋，忽然想起什么，手摸就从裤子口袋里抓出几颗糖。因为是专门招呼客人的，糖果的包装五彩缤纷格外好看，打开包装可以看见半透明的糖块里还夹着甜腻的果酱，好吃得不行，陈曦自己都有点舍不得次吃完，本来想拿回家藏着，现在遇见小矮个，毫不吝惜就献宝似地拿出来。
和十多年后物资丰富的年代不同，这个时候往往小颗糖果都能令孩子们如获至宝，因为这是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到的甜蜜。
果不其然，小矮个看见他手的糖果，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给你。」陈曦上前步，把糖果递到他面前。
小矮个紧紧盯着他手里的糖果，却没敢动。陈曦劝好几次，他才终于伸手，可眼见着就要摸上这些包装艳丽的糖果，手又像是被针扎到般蓦地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