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有个人影正在点亮酒肆的红灯笼。

“我当然可以喝两口!”乔泰咕哝道,“从来没见过这么没劲的地方!这儿的话我也不会讲。”

他们快步从滑溜溜的鹅卵石道上走过,并未注意有一个衣衫褴褛、留着胡子的人从码头不远处的货栈走出来,跟着他们。

到了码头的另一端,乔泰看到归德门前护城河的桥上挤满了人。他们穿着蓑衣,熙熙攘攘地干着各自的营生。

“这地方竟没人花点儿时间逛街。”他抱怨道。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能把广州变成南方最富裕的港口城市!”陶干说道,“我们到了!”

他掀起打了补丁的门帘,走进一间昏暗的洞穴状的小酒馆,迎面扑来一股不新鲜的大蒜和腌鱼的味道。低矮的屋椽上晃悠悠地悬挂着几盏冒烟的油灯,忽明忽暗地照着几十位客人。他们三五成群地挤坐在小桌子周围,起劲地低声说话,似乎没人注意这两个新进来的人。

当陶干二人正在拣个靠窗的空桌子边坐下时,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那个留胡子的男人也进来了。他径自走向后面一个破旧的木柜台。酒馆的掌柜正把几只白锡酒壶放进一盆滚水里温酒。

陶干用地道的广州话叫酒保上两大壶酒来。在等候时,乔泰把胳膊肘搁在油腻腻的桌面上,闷闷不乐地审视着那些客人。

“这么多人!”过了一会儿他嘀咕道,“看到那边那个难看的矮子了吗?真不明白我进来时怎么会没瞧见那张丑脸!”

陶干望着独自坐在靠门那张桌子边的矮胖男子。那男子有一张黝黑的扁脸,鼻子很宽,参差不齐的眉毛下,一双深陷的小眼睛向下垂着,那双毛茸茸的大手紧紧握着喝空了的广口酒杯。

“唯一长相体面的就是我们邻桌的那位!”陶干低声说,“他看起来像个拳师。”陶干用下巴指了指独自坐在邻桌边的宽肩男子。那人身穿整洁的深蓝色长袍,蜂腰上紧紧地系着一条皂色腰带,重垂的眼皮让晒得黝黑的英俊脸庞蒙上了一层倦意。他怔怔地望着前方,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在意。

那个邋遢的酒保把两只大酒壶放在他们面前,便又回到柜台,故意不去理会那个对他直晃空酒杯的矮子。

乔泰带着怀疑的神色啜了一口酒。

“真不错!”他惊喜地大声说道,喝干后又加上一句,“挺好,真的挺好!”他长饮一口,又喝干了一杯。陶干笑嘻嘻地学他的样子,也喝干了一杯。

柜台边那个留胡子的男人一直在注视他们,数着他们喝的杯数。当看到这对朋友开始喝第六杯时,他便起身要离开柜台。接着,他目光落在那矮子身上,就停住了脚步。邻座的拳师一直用半睁的眼角同时观察胡子男人和矮子,此时便坐直了身,心事重重地捋着自己那修剪整齐的环状短须。

乔泰放下了空杯子。他在同伴的瘦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咧嘴笑道:“我不喜欢这羊城,不喜欢这该死的热天气,也不喜欢这臭烘烘的酒馆。不过,凭良心说,酒还不错。不管怎样,又能出来公干总是好事。你怎么样,嗯,陶兄?”

“我在京城也待腻了,”另一位答道,“小心,你的金徽露出来了。”

乔泰赶紧把上衣领拉紧。然而,柜台边的胡子男人已经瞅见了那金徽,翘起嘴唇满意地一笑。接着,他左眼瞥见一个包着蓝头巾的阿拉伯人进来和那矮子在一起,他的脸又沉了下来。他转向柜台,打了个手势,让掌柜给他的杯子斟酒。

“老天爷知道,我根本不是块当校尉的料!”乔泰在添酒时大声说道,“你听我说,你真该去看看我要睡的那种床!绸子枕头、绸子床罩、锦缎帘子,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十足的婊子!你知道我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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