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不知不觉中攥紧了手中的护身符,眼前又浮现了那人浑身是血跪倒在她面前的一幕。
什麽圆寂百年,什麽开光袈裟,这东西根本就不灵验。
她丢下那枚护身符,将蝴蝶发簪与玉佩同时拿起。
这两样东西,一个是他的赠礼,一个是她为此的回礼。
这枚玉佩花去她存了一年的私房钱,但是水种仍是比不上那些贵胄公子哥们随手从腰上扯下来打赏给乐坊歌姬的。
言清漓盯着这枚玉佩看了许久,手指轻轻抚过鸦鸟的羽翼。
如今,这枚玉佩看起来比当年更加清透莹亮了,不知是被人抚摸过多少次,用掌心的温度bzm沁润多久,才能达到这样的成色。
她将玉佩攥进掌心,按在了心口处。
言琛与陆眉都有些不是滋味儿地瞧着这一幕。
他们虽然不知这些物件的来历,但也猜得出,那是属于她与那个人之间独有的回忆,就如同他们各自拥有的一封封传递思念的家书,患难温情中相赠的发冠。
只不过,都没有那匣中之物于她而言那么深刻,那么有意义。
言清漓放下玉佩,端起发簪。
楚家出事那日她就戴着这支簪子,簪子上尚有被灼烧过的痕迹。
她出神地看着那破损的蝶翼,仿佛看到了残垣废墟中出现了一个人,正在疯了似的大声唤着她的名字,一具又一具地翻看那些焦黑的尸体。
所以,后来他有赶去楚宅的是吗?就像她梦中那样,他没有抛下她不管,只是去得迟了,是吗?
言清漓忽然觉得这房里憋闷得很,她放下簪子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抓起箱子里最后剩下的那封信。
不是信,这是……
金象一百零八对,宝珠四十箱,玉凤镶金簪一十八对,翡玉金镯三十六对,宝玉石狮一对,金筒一对,夜明珠一箱,南海鲛羽纱八十八匹,蜀州蚕丝锦缎八十八匹,翠龙马一对,庄院两间,铺面两间,水田五十亩,旱地三百亩……
这是一份聘礼清单,很长很长,端看那连贯苍劲的笔体,越写越奔放的字迹,也猜得出书写之人当时激动又兴奋的心情。
言清漓持着聘礼单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这是他那晚想要给她的惊喜吗?在他心里,他早就认定她是他的妻子了,是吗?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娶她了,是吗?
言清漓想起了她以女史身份进入裴澈的军营时,他拒绝了她的诱惑,说他今生今世只有一妻,不会再纳任何女人。
所以,他当时口中所指的妻子,其实就是她楚清,是吗!
可是,她的这些疑问无人能再回答她了。
她的勇气随着那礼单上一串串喜气洋洋的物件飞速消失,她都没有看完,就慌不择路地将那礼单折起放了回去,又将那些簪子玉佩花灯瓶瓶罐罐统统一股脑都塞了回去。
许是扣上盖子的力气大了些,匣子的底座被震开了一条缝隙,言清漓隐隐看到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她轻轻一拉,原来是一层薄薄的隐藏的很深的抽替,里面躺着的……是一张房契?
玉竹始终都陪在她的身边,但是还没来得及看清契书上的房屋坐落在哪里,就只看到了那立契人的名字并非裴澈,她就仓惶地将那张房契合拢,又将它与方才那些旧物都放在了一起,双手抱着匣子,转身,如她来时那般,一步一步缓慢又有些摇晃地往外走。
“去哪?”言琛拦住了她。
本以为看了这些东西后她多少会有些变化,可她这幅对周遭一切都茫然无觉的模样,反倒更叫他们担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