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甲暗自腹诽:想当初言女史到军中时也没见你嚷嚷着撵人,不是上赶着给人送糖葫芦,就是巴巴地给人猎毛皮子,那会儿倒是没见你急着避嫌。
什麽军中不留女人,只不过不是你想留的那个罢了。
王甲与刘刚看似是裴凌的跟班,但裴凌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在心里都将他看成了自家小老弟,是真心想为他好。
王甲苦口婆心:“头儿,纵马横刀大半年了,铁打的人也不能永遠打打杀杀,有劲儿你倒是往女人身上使啊!”说着还朝裴凌的裤裆瞅了瞅,嘀咕道:“手里那把刀磨得倒是尖亮了,可下头那把都锈住了吧?年纪轻轻的,总不能真打一辈子光棍啊。”
见裴凌不耐,越走越快,王甲没眼力见地继续絮叨:“人总得朝前看不是?要我说,柳姑娘就挺好,人美心善,为了你自断后路,千里迢迢找过来,实乃勇气可嘉,你也知道盛京是个唾沫都能淹死人的地儿,你若就这样给人送回去,那她今后还如何见人?女儿家都面皮儿薄,万一她想不开寻死呢?再说了,你家老夫人活着时就属于她,倒是真没看错人,人家柳姑娘心里眼里只有你,不比那谁谁谁强?”
裴凌猛地停住,脸色黑沉。
王甲心里一突,暗悔说错话了,忙噤声,又用那只铁臂去捂屁股。
换从前,裴凌怕是一脚就要踹过去了,如今却只是冷睨着王甲道:“她想不想得开是她的事,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难不成任何一个女人追到军中来,我都得收了不成?你若再废些没用的话,就去做马前卒。”
得,这么绝情的话都说出来了,看来是真没戏。
……
另一头,柳锦瑶回去帮胡大夫处理药材,胡大夫见她低头悄悄抹了眼睛,安慰道:“柳姑娘,少将军就是那个脾性,人是好的,就是对谁都不给好脸色。想当初我那短命的孙女也曾对他动过心,不过我早看出少将军对她无意,便及时给劝住了,所幸她也想得开,听劝。”
胡大夫见柳锦瑶眼眶越来越红,不由叹气:“你是没见过,少将军若真喜欢谁,那是舍了命都敢闯毒谷的,断不是如今对你这样,这些日子你总来给我打下手,我瞧你就像瞧见我那小孙女似的,你就莫嫌小老儿多嘴相劝,也想开些吧,啊。”
柳锦瑶拿着药杵出神不动。
她怎么会没见过呢?
他若喜欢一个人,不仅敢舍命闯毒谷,还敢与家中长辈反目,敢去逼迫圣上,会敲敲打打十里长街迎她入门,为她打造最美丽的凤冠,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她,恨不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喜欢。
见识过他是如何喜欢一个人的,自然也知道自己不得他喜欢。
柳锦瑶眼底湿润,重新捣弄起药罐。
可是上天偏偏捉弄她,在她将要死心时又给她希望,她真的想努力试一试。
王甲掀开帐帘进来,胡大夫与柳锦瑶同时看过去,见柳锦瑶明显哭过的模样,王甲笑容发苦,不想当恶人,更不想去做卒子,只好开口:“那个……柳姑娘,你收拾收拾吧,将军拨了五十人送你回家,稍后便启程。”
见柳锦瑶难堪到面无血色,王甲在心里直骂裴凌这小子不知怜香惜玉,忙安慰道:“你放心,到盛京城外会有一名姑子送你进城,之后再随你去柳府证你清白,就说你不小心受伤昏迷,一直都在庵里养伤。”
柳锦瑶咬唇不语,片刻后摇摇头:“我……我还不能走……”
她知道自己一定卑贱极了,可她早已没了退路,实在不甘、也不愿就此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