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略说了一番闲话之后,钱惟昱好歹是把话头引回了他今日的来意:首先,他想打听一下父王留下的后宫内帑钱财如今在哪里;
另一方面也是临时起意,思忖着如今宫内正殿都是王叔钱弘俶和钱弘俶的妃子们占了,仰元妃一个先王妃子夹在其占着宫中佛堂独居也不太合适,而且日子也清苦,于是想探探口风问仰元妃愿不愿意跟着他去苏州住或者就在自己将来要在葛岭修建的庄园居住。
古代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钱惟昱和仰元妃虽然不是亲生没有血缘关系,毕竟是母子亲情,接了她出去住也是行孝的正道。仰元妃听完了钱惟昱的问题和想法之后,也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先王留下的后宫私库钱财,这几年未亡人也用了一些打点宫中姐妹,毕竟窃据这甘露院数年,受人供养难免有些龃龉。当初到我手上的,足有10多万两,还有一些珍玩首饰、字画珠宝之类不得变卖,如今算下来,十二三万两还是有的。
昱儿如今若是打算在城外葛岭另置别业、自己去苏州赴任的话,未亡人还是就住在葛岭吧,那里距离先王薨前敕命修建的保昱塔和鹫峰禅院也近,环境也是清幽。如果钱财不够的话,未亡人这里可以先拿出10万两做置产之用,剩下两三万两维持其他花销。”
“哪里能花销母妃的体己——孩儿也是和明州市舶司的蒋提举有旧,如今正有一些妙法可以筹集钱财,只是缺点本钱罢了。王叔给的3万两,在苏州建府和在杭州置业是尽够的了,只是再要用作本钱颇为局促,这才暂借母妃的体己,不出两年必然可以还清,到时候这笔钱还是母妃自己收着。”
“昱儿——母妃不过是未亡人,要这许多钱财又有何用?唉,只要你……”
……
钱惟昱从仰元妃那里出来,叙旧也叙过了,银子也有了着落。次日便打算先出城去瞻仰一下父王在宝石山上为自己修建的宝塔和鹫峰禅院,顺便在葛岭上圈地盖别业。办完这些之后,再安排人去找蒋衮来谈一谈这两年他思忖的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蒋衮把钱惟昱和冯道载来杭州之后,这段时间也还没有回去,天气已经冷了,这时节去日本或者高丽都不顺路,所以蒋衮也是准备在杭州待到正月的,顺便看看小王爷数年不见有没有别的吩咐。
这几年他可是因为小王爷指点的几条路子赚的盆满钵满。一来是饮水不忘掘井人,二来他也深信钱惟昱身上还有更多奇思妙想的潜力,所以非常看好钱惟昱。钱惟昱在金陵当人质的时候,每次有什么需求让顾长风传递出消息来,蒋衮都是毫不犹豫地照办的。
第二天一大早,钱惟昱就如同前世年轻时一样起了个大早,只是让顾长风带了几个侍卫,就骑马出城直奔葛岭,在山下的田庄酒肆里把马栓了,留人看守,随后趁着黎明野趣爬上葛岭、到抱朴院初阳台观日出。
那抱朴院是东晋时候道家炼丹大师葛洪修的道院,院前的初阳台乃是观日出奇景的胜地。
据说这楼台虽然是藏身山林之中、并不高峻突兀;但是每逢晴天清晨的时候,太阳刚刚初升,四周山丘林木都还笼罩在黑暗之中的时候,西湖边的第一缕阳光就会照射在初阳台上。远远看去漫山遍野都是黑沉沉地而只有这一处红光映射、颇为壮观。须臾之后,阳光才彻底弥散开来,把漫山遍野都照红。道家以“初生元阳”、“赤子元婴”为修炼之本,所以非常讲究这个奇景蕴含的隐喻。
从初阳台上下来,又翻了两个山头去了宝石山鹫峰禅院,天色已经彻底大亮。钱惟昱在鹫峰禅院内上了几株香,向亡父暗暗祝祷了一番。随后就去拜瞻父王当年给他修造的宝塔。时隔三年半,他终于看到了三年半前他走的时候只是一块地基的“保昱塔”——-->>